第41章:她在守着他-《瞑瞳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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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清晰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依旧,但混合了一丝淡淡的焦糊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精神能量剧烈波动后的“余韵”。
姜墨感觉自己像一团被反复捶打、然后随意扔在岸边的海藻。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疲惫和空虚,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能量。骨头是软的,肌肉是酸的,连转动眼珠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意志力。
最深的虚弱来自大脑深处,或者说,来自意识的核心。那里不再有撕裂般的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钝痛,就像超频过度的CPU被强行关机后,连最基本的待机功耗都难以维持。左眼处,那片“瞑瞳”所在的区域,传来一种持续的、温热的酸胀感,仿佛里面的“硬件”还在缓慢冷却,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流转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他花了几分钟,才勉强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在那间熟悉的特殊干预病房里。耳边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有医护人员压低声音的交谈,还有……不远处,另一个略微急促但平稳的呼吸声。
他艰难地偏过头,视线模糊地聚焦。
兰芷汐坐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她看起来也很不好,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少了几分平日的精致整洁,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憔悴。她身上披着一件不知谁给的白大褂,双手捧着一杯热水,眼神却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显然在出神。
但姜墨注意到,她的坐姿并不松弛,背脊微微挺直,是一种随时可以起身应对情况的警戒状态。而且,她的位置,恰好在他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在守着他。
这个认知让姜墨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声音很微弱,但兰芷汐立刻转回了视线。她的眼神瞬间从出神变得清晰而专注,快速扫过他的脸,似乎在确认他的意识状态。
“醒了?”她站起身,走到床边,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温和,“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姜墨张了张嘴,感觉嘴唇干裂得厉害。他尝试发声,却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水……”
兰芷汐立刻会意,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带吸管的杯子,小心地递到他嘴边。水温适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应该是加了少许电解质或葡萄糖。
姜墨就着吸管小口啜饮,清凉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他喝了几口,感觉稍微有了点力气,但说话依旧困难,只能勉强用眼神和细微的动作表达。
兰芷汐没有催他,等他停下,才将杯子放回,又拿起一块湿毛巾,动作自然地替他擦了擦额角和颈侧的虚汗。她的手指隔着毛巾,能感觉到他皮肤下不正常的低温,那是意识能量严重透支的典型生理反应之一。
“你昏迷了将近六个小时。”兰芷汐低声陈述,语气平静,但眼底深处有一丝未完全散去的余悸,“心跳骤停三分十七秒。常规复苏无效。最后……我们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把你拉了回来。”
姜墨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她。他想问“非常规手段”是什么,想问吴建国怎么样了,想问那个失控的漩涡最后如何了,但所有的问题都堵在喉咙口,化作一阵轻微的咳嗽。
兰芷汐立刻扶住他的肩膀,帮他顺气,动作熟练而轻柔。“别急,慢慢来。你的意识消耗过度,身体机能也受到连带影响,需要时间恢复。吴建国没事,比你醒得还早一些,现在在隔壁病房深度睡眠,生命体征平稳,脑波显示……嗯,用你的话说,‘系统’虽然受损,但‘核心数据’保住了,而且‘恶意软件’被彻底清除了。后续需要长期心理康复,但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台引发故障的设备已经彻底报废,相关能量残留根据我们的监测,已经消散。星光游乐园那边的现场清理和证据固定,赵队他们在负责。”
简短几句话,解答了姜墨最关心的问题。他松了口气,身体更加放松地陷入枕头,但目光依旧落在兰芷汐脸上。他能看出她的疲惫,以及那份疲惫之下,某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情绪。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谢了”或者“辛苦了”,但觉得这些词在此刻都显得太轻。最后,他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他惯有的、带着点调侃意味的笑容,但肌肉不听使唤,只形成一个有点扭曲的虚弱表情。
“……这次……‘服务器’……差点……真宕机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语速极慢,“多亏……‘系统管理员’……力挽狂澜……没让……数据……全丢……”
兰芷汐看着他努力想表现得轻松的样子,眼神愈发复杂。她想起在意识废墟边缘,他那点随时会熄灭的银蓝光芒;想起他最后孤注一掷引爆核心的决绝;想起自己不顾一切搭建通道、投射信标时的恐慌与决断;想起两人意识“携手”冲回现实时,那种劫后余生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连接感。
这不是第一次合作,但却是最深入、最危险、也最……触及彼此核心的一次。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和后怕:“下次……别再做那种把自己当炸弹用的‘清理脚本’了。‘系统管理员’修复起来很麻烦,而且……‘服务器’本身也很珍贵。”
姜墨眨了眨眼,左眼深处那极其微弱的银蓝光泽似乎微微亮了一瞬。他想说“没办法,当时最优解”,但最终只是微弱地点了下头。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声和两人的呼吸声。阳光在移动,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缓缓飞舞。
兰芷汐重新坐回椅子,但没有再看窗外,而是静静地看着姜墨。看着他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安静的侧脸,看着他眼皮沉重却强撑着保持清醒的模样,看着他左眼偶尔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
她的眼神确实很复杂。
有作为医生对病人脱离危险后的欣慰。
有作为搭档对同伴冒险行径的不赞同与担忧。
有对姜墨那种近乎本能的牺牲倾向的困惑与隐隐的敬佩。
有对自己最后时刻那不顾一切的冲动行为的反思。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对于两人之间那种在生死边缘建立的、超越寻常合作关系的微妙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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