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上):智慧的传承-《不在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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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牟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出鞘!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动作比金戈更迅捷、更专业。利落地从内袋掏出强光小手电和一小包密封的取证棉签。刺眼的白光精准地刺破那片阴影,打在那点微小的暗色污迹上。他屏住呼吸,凑得极近,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尖端极其轻微地刮蹭了一下,随即凑到鼻端,极其仔细地嗅闻。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张牟紧绷如弓弦的肩膀终于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一丝。他直起身,脸上的凝重并未完全消散,但那股几乎化为实质的紧张感明显退潮。“应该不是人血……闻不到那股子铁锈混着甜腥的味儿。”他顿了顿,用手电光再次仔细扫过台阶及周围一小片区域,“倒像是……某种深色的劣质机油,或者鞋油,蹭上去有阵子了,都干透了。”光斑移动,“周围干净,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锁也完好。”
他利落地收起工具,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金戈和黄琳,语气斩钉截铁:“眼下看,家里是干净的!但余匕在逃,这就是顶在你们脑门上的雷!从现在起,你们俩给我把眼睛睁到最大,耳朵竖到最直!”他掏出手机,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马上调人,盯死你们小区,尤其是这栋楼!琳琳,”他转向黄琳,语气不容置疑,“你学校那边我亲自打招呼,安保级别提到最高!金戈,”他的目光重新锁死弟弟,“你给我把骨头里的那点侥幸都剔干净!那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他脑子里现在只剩下怎么撕碎你!”
张牟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两人心上。余匕越狱的阴影,巨大而狰狞,瞬间吞噬了门厅里那点污渍带来的短暂惊疑。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琥珀,带着咸腥气息的夏夜海风,此刻也裹上了毒蛇般的阴冷。
“哥……”黄琳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他…他真的会来吗?”那“来”字轻飘飘的,仿佛不敢落地,带着对血腥现实的最后一丝逃避。
“会!”张牟的回答像铁锤砸在铁砧上,迸出冰冷的火星,“那是个疯子!偏执狂!他血管里流的都是对你的恨!琳琳,”他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忧虑落在她身上,“你也一样危险!你是金戈的命门!那畜生比谁都清楚!”他猛地转向金戈,眼神锐利如刀锋抵喉,“金戈!你给我听清楚!现在不是讲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上下班,必须有人贴身接送!人少的地方,半步都不准踏进去!手机就是你的命!给我二十四小时攥在手里!有任何不对劲,哪怕只是眼皮跳一下,立刻拨我的号!听明白了没有?!”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子弹,不容闪避。
金戈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皮肤下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山岳般沉重的责任感,在他胸腔里猛烈地翻腾、撞击!他绝不能让琳琳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迎着兄长那几乎要洞穿人心的严厉目光,下颌线绷紧如刀锋,重重点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明白!哥,你放心!”那“放心”二字,重若千钧。
张牟不再多言,立刻转身,手机贴在耳边,一连串急促、精确、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命令低吼而出,如同在无形的战场上调兵遣将。
金戈则用力揽住黄琳不断颤抖的单薄肩膀,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客厅柔软的沙发坐下。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塞进她冰凉的手里,双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声音放得异常低沉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渗入骨髓的安抚力量:“别怕,琳琳,我在这里。哥已经在安排,整个城市的警察都在追捕那条毒蛇。我们不会有事,信我。”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冰冷的皮肤,一点点传递过去,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黄琳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浮木,深深依偎进他宽阔坚实的怀抱,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混合着淡淡汗味和阳光皂角的气息。过了许久,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些许,但忧虑的阴霾依旧浓重地笼罩心头。她抬起头,眼眶泛着红,残留的泪光在睫毛上颤动,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金戈……刚才在门口……那铃声……我真的以为……世界末日到了……”
“我知道。”金戈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沉缓而坚定,“我也怕。怕得要命。怕那扇门后面伸出的爪子会伤到你。”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她的发顶,投向窗外那片被霓虹污染、却依旧暗流汹涌的都市夜色,语气陡然变得异常清晰、斩钉截铁,“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被他制造的恐惧吞噬!恐惧是毒蛇最好的饵料!我们得做点什么……做点能让我们自己站稳脚跟、让关心我们的人能看到光亮的事!”
黄琳在他怀里抬起头,带着泪痕的眼眸里透出询问的光,像迷失在浓雾中寻找灯塔:“做什么?”
金戈的目光缓缓移向书房虚掩的房门。那里,安静地躺着他父亲金银耗费半生心血整理、誊抄的,厚厚几大本纸张泛黄、边缘磨损的日记和家族资料。一个念头,如同穿透厚重铅云的第一缕金色晨曦,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坚定地在他心中升起,照亮了阴霾。
“写下来!”金戈的声音带着一种沉淀千年的力量,眼神灼灼发亮,仿佛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把我们两家的根脉,爸妈他们趟过的那些血火之路,他们骨头里刻着的信念,他们用命守护的东西……把那些真正能砸碎黑暗的硬骨头,都写下来!写成书!”
黄琳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汹涌的热流冲散了眼底的迷惘和残余的恐惧。她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本书!这是在风雨如晦、豺狼窥伺的悬崖边缘,竖起的一座灯塔!一场用文字进行的、沉默却震耳欲聋的抗争!一个将灵魂锚定在磐石上的仪式!
“好!”她用力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神里的怯懦如冰雪消融,一种崭新的、破土而出的勇气熠熠生辉,“我们一起写!把爸爸那些浸着血泪的日记,妈妈在煤油灯下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还有我们自己的……都写进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玉石相击的脆响。
书房温暖的灯光,如同一个柔和的结界,将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潜藏的危机暂时隔绝。宽大的书桌上,厚重的家族资料和泛黄的日记本铺展开来,像一片承载着时光重量的古老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淡淡樟脑丸气息和岁月尘埃的独特味道,厚重而令人心安。
两人并肩坐下,肩膀轻轻相抵,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和力量。金戈小心翼翼地翻开父亲金银那本最陈旧、磨损最严重的硬皮日记本。纸张已经脆弱发黄,边缘卷曲,墨迹也因岁月而微微晕染开。他的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抚过那些力透纸背、棱角分明的字迹。
“看这里……”金戈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诵读古老的经文,“七六年冬,大雪封山,断粮三日……父携余与妹,掘冻土寻草根,十指皆裂,血染冻土……妹啼饥号寒不止,父解破袄裹妹,自以单衣蔽体,于寒风中挺立如松,曰:‘冻饿可忍,志气不可夺。金家儿郎,脊梁宁折不弯!’……”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棱的重量和灼热的温度,沉甸甸地砸在书房的空气里。
黄琳静静地听着,泪水无声地蓄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她能想象那个酷寒的冬天,一个父亲如何用单薄的血肉之躯为儿女撑起一片不被风雪压垮的天空。她默默地从自己带来的一个褪色的蓝印花布包里,取出一本同样古旧、用棉线仔细装订过的册子,纸张更薄,字迹是娟秀而略显稚嫩的小楷。
“这是我妈……年轻时抄的诗集。”黄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指尖同样轻柔地抚过那些娟秀的字迹,“里面夹着她写的……很多小记。你看这段……”她翻到一页,指给金戈看,“‘六九年,春荒,家无隔夜粮。母日织布至三更,眼红如炭,指裂渗血。换得糙米半升,熬得薄粥一碗,尽予吾与幼弟。母倚门望吾等食,笑若春风,自饮水充饥。吾幼不知其苦,今思之,泪如泉涌。母之坚韧,春风化雨,润吾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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